在中国人的文化记忆中,提起“鬼狐故事”,《聊斋志异》必然是绕不开的存在。从经典影视《倩女幽魂》的凄美爱情,到日常语言中“画皮”般的诡诈比喻,“聊斋”元素早已深深嵌入当代文化生活。
如今,这部由蒲松龄耗尽毕生心血铸就的文学经典,以其独特的艺术魅力穿越三百余年时光,仍令人心驰神往。它不仅是一部谈狐说鬼的志怪传奇,更是一幅描绘明末清初社会风貌的恢弘画卷,是中国古典文学宝库中不可替代的瑰宝。

《聊斋志异》(图自图虫网)
一生心血
《聊斋志异》的诞生,是蒲松龄一生际遇与理想的凝结,其成书过程漫长且艰辛,贯穿了他从青年到暮年的人生轨迹。
蒲松龄出生于一个渐趋败落的小书香家庭,自幼聪慧过人,19岁接连考取县、道、府三个第一名,名震一时。此后,他的科举之路却充满坎坷,直至七十一岁才援例出贡。
为维持生计,蒲松龄常年担任坐馆塾师,这一职业也让他有机会接触到不同阶层的人物,听闻各类民间奇闻异事。
据说,他曾经为了搜集素材,在路边摆上茶摊,邀请过往行人讲述见闻,“见行道者过,必强执与语,搜奇说异,随人所知”。这些来自民间的鲜活素材,成为《聊斋志异》最坚实的创作基础。
蒲松龄是清代文学家(图自图虫网)
康熙十八年(1679)春,蒲松龄在多年采集民间野闻的基础上,进行了丰富的想象和艺术加工,初次将手稿集结成书,命名为《聊斋志异》。
此后,《聊斋志异》屡有增补。但由于蒲松龄穷困潦倒,无力刊印作品,只有手抄本流传于亲友间。
直至乾隆三十一年(1766年),《聊斋志异》才首次刊刻发行。作品一经问世,便风行天下,翻刻本竞相出现,成为影响深远的文学经典。
狐鬼世界
《聊斋志异》全书收录短篇小说四百九十余篇,它们或揭露封建统治的黑暗,或抨击科举制度的腐朽,或反抗封建礼教的束缚,具有丰富深刻的思想内容。
书中多以狐、仙、鬼、妖、精怪为主角,构建起与人间平行的奇幻空间。其看似荒诞的故事背后,实则是对现实世界的精准投射。
蒲松龄打破了传统志怪小说中妖鬼的狰狞形象,赋予它们人性的温情与灵动,借非人之口说人间事,借幽冥之境论现世情,在一定程度上表达了人民愿望,揭露了社会矛盾。
蒲松龄故居—聊斋(图自图虫网)
比如,在《婴宁》中“笑辄不辍”的狐女婴宁,以自然天真的笑容冲破封建礼教的桎梏,她的“憨”与“真”是对世俗虚伪的辛辣反讽;《聂小倩》里的女鬼从受妖物操控的工具,转变为忠贞善良的女子,命运转折暗含对人性本善的坚信。
而在奇幻外壳之下,是对社会矛盾的深刻洞察:《促织》中成名一家为满足皇帝“癖好”,遭遇了种种磨难,将“苛政猛于虎”的残酷刻画得入木三分;《席方平》则借席方平的冤魂赴冥府为父伸冤之事,剖析了封建官僚机构的丑恶本质。
艺术巅峰
《聊斋志异》继承六朝志怪与唐代传奇的文学传统,青出于蓝而胜于蓝,将文言小说艺术推向了新的高峰。
在叙事上,蒲松龄突破传统志怪“粗陈梗概”的局限,形成了情节曲折、结构完整的模式。文章往往开篇切入,迅速营造情境,情节发展跌宕起伏又合情合理,结尾常有余韵或陡转,令人回味无穷。
在语言上,蒲松龄以炉火纯青的文言功力,将史传的简练、诗词的意境、口语的鲜活熔于一炉,创造了既典雅蕴藉又生动传神的独特文体。
蒲松龄故宅(图自图虫网)
文章开头多仿《史记》体例,简明介绍主角的籍贯、姓氏、性格,保持了篇幅的精练大方;描述时,寥寥数语便能形神兼备,勾勒清晰场景,如写人有“娇波流慧,细柳生姿”(《聊斋·娇娜》),风神立现;写景有“月色冥漠,野圹萧条”(《聊斋·鸽异》),意境全出。
尤为难得的是,作品在保持文言优雅的同时,巧妙融入口语成分,雅俗得当,贴合身份性格,使读者如闻其声。
鲁迅在《中国小说史略》中精准评述《聊斋》:“不外记神仙狐鬼精鬼故事,然描写委曲,叙次井然,用传奇法,而以志怪,变幻之状,如在目前;又或易调改弦,别叙畸人异行,出于幻域,顿入人间,偶述琐闻,亦多简洁,故读者耳目,为之一新。”
正因如此卓越的艺术成就,《聊斋志异》才得以突破时空壁垒,既成为文言短篇小说的巅峰之作,为后世文学创作提供不竭的灵感滋养;又让每一位读者都能在狐鬼故事中读懂人间真意,在奇幻叙事里汲取精神力量,使其魅力在岁月长河中愈发醇厚绵长。
来源: 古诗文网 中外文学精要 搜狐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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