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说，东晋顾恺之的《洛神赋图》为画坛打开了人物画的大门，那么带领人物画走向成熟，且再创辉煌的必然是唐代的阎立本了。

阎立本善画台阁、车马、肖像，尤其是重大题材的历史人物画和风格画。作为皇家御用画家，他用手中的画笔记录下了不少重大历史事件，《历代帝王图卷》《萧翼赚兰亭图卷》《步辇图》等都为传世名作，世人誉之为“丹青神化”。

艺术世家

阎立本出身于艺术世家，准确地说，是一个贵族艺术世家。

阎氏一族名声显赫，自汉代以来经常官居高位。阎立本的父亲阎毗仪貌矜严，颇好经史，工草隶，尤善画，被北周武帝招为驸马。也就是说，《历代帝王图》中那位北周武帝宇文邕，其实是阎立本的外公。

在父亲的影响下，阎立本和哥哥阎立德从小学习绘画和工艺，成年后以艺术造诣著称于世，并因此位列高官。

《昭陵六骏石刻》（图自图虫网）

阎立德是初唐重臣，历任尚衣奉御、将作少匠、将作大匠、工部尚书等职，为宫廷设计制造过舆服仪仗，主持了襄城宫、翠微宫、玉华宫的营建。后来，阎立德还与弟弟一同为唐太宗设计了昭陵，著名的“昭陵六骏”浮雕就是他们兄弟俩的杰作。

凭借着一技之长，阎氏兄弟在自己的职位上大显身手，深得唐太宗的赏识，去世后皆获得陪葬昭陵的殊荣。时人对阎氏“兄弟相代为八座”（八座，指六部尚书等高官）羡慕不已，为他们疯狂点赞。

丹青神化

年轻时，阎立本师从北朝名家郑法士，后博采众长，逐渐形成自己的绘画风格，《隋唐嘉话》记载了其一桩学画的轶事。

当时，南北朝画家张僧繇画坛地位尊崇，在荆州古庙中存有真迹壁画。阎立本为学技艺，四处搜寻历代名画，听闻张僧繇留有真迹，千里迢迢前往荆州古庙。

第一次，阎立本瞄了几眼，竟一下子没看出这画好在哪里，还以为张僧繇徒有虚名，便匆匆回去了。回到下榻的地方，他思来想去，总感觉有所遗漏，过了几天又跑去观摩壁画。

这一回，阎立本细细品味，方知此画意境深远、笔墨精妙，确实是名不虚传的佳品。他站在画前喃喃自语，对素未谋面的张僧繇佩服极了，赞叹道：“犹是近代佳手！”

后来，阎立本第三次入庙看画，这才确实领悟到张僧繇作品的真正妙处，并感慨道：“名下定无虚士。”于是，阎立本在古庙一连停留十多天，朝夕揣摩，坐卧观之，不忍离去。

融合吸收南北朝的绘画风格后，阎立本有了长足的进步，擅长刻画人物神貌，笔法圆劲，气韵生动。因此，他多次奉命为开国功臣创作肖像画，如《秦府十八学士图》《凌烟阁功臣二十四人图》等，图绘唐太宗手下的名臣战将，形象逼真传神，被誉为“丹青神化”。

《历代帝王图》局部

在阎立本的人物肖像画中，最为有名的当数《历代帝王图》。全图共描绘了十三位帝王形象，阎立本在注意刻画作为封建统治者的共同特性和气质仪容的同时，又根据每个帝王的政治作为，不同的环境命运，成功塑造了个性突出的典型历史人物形象。

慧眼识珠

唐高宗年间，阎立本因善绘事被拜为右相，左相姜恪凭借战功擢任。因而，当时有“左相宣威沙漠，右相驰誉丹青”之说。乍一听，以为是在夸赞阎立本，实际上是讽刺阎立本只善于绘画，没有宰辅的才能。

阎立本当真无政治才能，唯善画尔？自然非也。他知人善任之事成就了一代名相狄仁杰。

唐高宗永徽年间，阎立本出任河南道黜置使，负责对官吏的考核。在汴州，他遇到了初出茅庐的狄仁杰。

那时，狄仁杰刚步入仕途，兢兢业业，却被部门的吏员诬告入狱。阎立本对此事非常重视，亲自负责审讯，也在过程中看到了狄仁杰不同寻常的才干和人品，称赞他是“沧海遗珠”，将来必成大器。

阎立本曾对狄仁杰说：＂我是一个画家，在我心中自有想画之人与不想画之人，想画的人物中，见其第一眼便有冲动下笔的人更是少之少，而你就是极少数之人，非画不可之人。＂

之后，阎立本保荐狄仁杰到并州都督府当法曹。犹如伯乐对于千里马的知遇之恩，正是阎立本的慧眼识珠，狄仁杰才没被埋没，此后一身的才华抱负有了施展的空间，最终成为一代贤臣名相。

阎立本有这种识人善任的能力，岂能是泛泛之辈所有？

《历代帝王图》局部

大唐风华

唐贞观十四年，吐蕃赞普松赞干布派使臣来朝求婚，请求迎娶唐朝公主进藏。阎立本以此为题，绘制了这幅歌颂古代汉、藏民族友好交往的作品——《步辇图》。

图中唐太宗李世民威严而平和，端坐在宫女抬着的步辇之上，另有几位宫女为太宗撑伞、张扇。画面左边站立三人：红衣虬髯者为宫中的礼宾官员，其后身着藏服者为吐蕃使者禄东赞，最后着白袍者为内官。

《步辇图》（图自北京故宫博物院官网）

按照阎立本的地位和身份，他完全可能是这次历史性会见的目击者，所以其笔下的人物非常真实、生动。唐太宗李世民的威严，使臣禄东赞的干练、谦和，引见官员和内侍的恭谨，年轻宫女的天真活泼，都各具特点，跃然绢上，禄东赞和唐太宗等人在民族气质上的差别也有所表现。

全画以细劲的线条塑造人物形象，线条纯熟，富有变化和表现力；设色浓重、鲜艳，是一幅出色的工笔重彩人物画作品。

阎立本的另一幅传世名作《萧翼赚兰亭图》，则描绘了御史萧翼从王羲之第七代传人的弟子辩才的手中将《兰亭集序》骗取到手献给唐太宗的故事。

《萧翼赚兰亭图》

画面中，萧翼正和辩才索画。萧翼洋洋得意，老和尚辩才张口结舌，失神落魄，旁有二仆在茶炉上备茶，各人物表情刻画入微。

历史的时间，凝固在阎立本的笔墨中，有了一番清晰的模样。后人从其画作《步辇图》中，得以窥见大唐盛世的种种风华。

阎立本见证了贞观、永徽这样的盛世，他的作品穿越千年，向后人展示了泱泱大唐的盛世芳华，丹青笔墨，如万古江河，永远流传。

 

 

来源: 文汇报 参考网 雅昌艺术网